正如
嘉庆在训谕八旗时所言,“最可恨的就是聚赌”,但对那些久疏战阵安逸已久的八旗子弟以及臣子们来说,“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能上马定乾坤”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,对他们来说,赌博比披甲上阵更安全更刺激,因而他们对赌博的热情远比冲锋陷阵高涨。
所谓怕什么就有什么,还真是这样,刚刚训诫完毕。嘉庆十六年(1811年)五月,御史韩鼎晋密奏嘉庆,说内城有人开场聚赌。接到密奏,嘉庆很是生气,这也太不像话了,赌场都开到内城了。这些大臣真不拿我皇帝的话当回事了,难道他们已经忘记9年前的那次整治了。
其实,赌博这事不光大清朝有,不光嘉庆皇帝主政时有,其他时候也有,而且有的皇帝本身就是好赌,诸如刘邦及其子孙、
李隆基以及明朝的多数皇帝。也正是上有所好,下有所效,所以几千年来,赌博之风世世不息代代相传。
有句话说“只准官家放火,不准百姓点灯”。在赌博这事上真是如此,尽管历朝历代有许多皇帝都喜欢赌博,但历朝历代都禁止民间赌博。比如汉朝的律令中已有赌博罪。唐朝就不用说了,所以《唐律杂律》规定:博戏、博财物,各杖一百。作为经济最繁荣的时代,宋朝的赌博之风肯定不输于汉唐,因而宋太宗御令:凡坊市有赌博者,俱处斩。邻比匿不闻者同罪。元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,照样有赌博,故而元世祖也下令:禁民间赌博,犯者流之北地。据记载,为了禁赌,明太祖朱元璋造一座“逍遥楼”,专门拘禁赌博的、养鸟禽的游手好闲人士,让他们尽情在楼里赌、玩,但不给吃喝。后来,朱元璋再下诏:凡赌博者斩断手腕。朱元璋的严刑峻法也就实行了三十多年,准确地说是三十七年,皇帝便又带头赌起来,带头人就是朱元璋的重孙子朱瞻基。以至于后来明朝的不少皇帝都嗜赌如命。
清朝入主中原后,在制度上基本仿照明朝,所以《大清律》关于禁赌的内容,与《大明律》的规定基本一样。尽管清朝《大清律》明确规定满族比汉族享有司法特权,但在赌博处罚方面对满人比汉人严厉,而且还取消了赌博的“折赎”(花钱消罪)特权。
这一点,应该说清朝的皇帝做得还是值得赞赏的,有清一朝至今没发现有好赌的皇帝。皇帝是带了好头,但下边的人并没有以皇帝为榜样。其实在
乾隆时期,赌博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,汉人就不说了,旗人就非常厉害了,什么斗鸡、什么斗鹑、什么斗蟋蟀……其中又以赌博为害最深,许多旗人都因赌博而债台高筑、卖地卖房,妻离子散,甚至家破人亡。
在嘉庆看来,旗人赌博不是小事,事关整个大
清朝的存亡,不可等闲视之。所以,就有了嘉庆七年(1802年)的那次抓赌行动。
嘉庆七年(1802年)初,袁锡等人在家斗鹌鹑聚赌被查获,所有参赌人员都受到严肃处理。嘉庆在处理这起赌博案过程中,发现了问题根源,聚众赌博屡禁不止的原因是有官员包庇,就是有保护伞。嘉庆知道后,非常生气,决定对其中涉案官员给予严肃处理。
于是,步军统领明安就进入了视野,“步军统领”简单地说就是卫戍部队,身兼公安和国安职责,权力可想而知。还有就是明安的叔叔颜达赉可是嘉庆面前的红人,正是有这层关系,嘉庆才重用提拔明安,可以想象他们家的实力和影响。
嘉庆六年(1801年)底,内廷卿员鄂罗锡叶勒图拜见步军统领明安的时候,说自己的朋友袁锡在家斗鹌鹑聚赌,手下兵役想敲诈袁锡,请求明安给予关照,事后报谢。明安应允默许。鄂罗锡叶勒图随即到袁家,指着自己的亲戚说,这是步兵统领明安的家人,我们都要明安大人罩着,只要明安大人高抬贵手我们就有饭吃。袁锡经常在道上混,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,二话不说,立马从家中取出一千两银子交给鄂罗锡叶勒图的亲戚。
这个时候,应该都是鄂罗锡叶勒图的问题,和明安关系不大。但明安后来的行为,的确让人大跌眼镜,鄂罗锡叶勒图从袁锡家索取银两还没到家,明安就遣家人刘升到家等候,于是就把五百两银子让刘升带回,其余的自己留下。看来这明安更高,肯定是敲诈的老手了,太熟悉程序了。
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不久麻烦就来了,嘉庆七年(1802年)初,明安听到皇帝要抓赌的风声,于是将原银退还,但鄂罗锡叶勒图并没有把银子还给袁锡,还挪用一百五十两。在这个案子中,明安对自己辖区内聚赌之事毫无所知,有失察之责;事后经鄂罗锡叶勒图牵线,让家人刘升出面接受袁锡的五百两银子,只是获知风声太紧,才把贿银交出。
出了这样的事情,嘉庆很没有面子,自己看中的人才,堂堂步兵统领竟成了赌局保护伞,而且收保护费。但也没办法,只能下令将明安革职拿问。嘉庆帝正月二十七日指出:明安听情受谢,虽先侵后吐,实与得赃无异,发往伊犁效力赎罪。鄂罗锡叶勒图身列卿员,供职内庭,竟为开围聚赌之袁锡请托,索贿银一千两,先截留一半,其后明安吐出的五百两,亦蓄意侵吞,情节尤为严重,实属卑鄙无耻,著于刑部内先枷号两个月,满日发往伊犁赎罪。除了明安和鄂罗锡叶勒图,嘉庆也对失察的左右翼总兵恭阿拉和国霖给予革职留任的处分。
嘉庆第一次抓赌,干脆利落,赢得了不少掌声,也的确取得了不错的成效。